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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一生错骨

大夫在写完药方之后特意嘱咐了王盟:“缘于这位公子的体质,除了化瘀止痛之外我另加了几味醒神散寒的药。所以他喝完两副药之后会短暂的醒过来一次,到那时你们切不能再让他心绪浮动,一定要好好照顾。否则若发生了什么你我都承受不起的后果时,便为时已晚了。”

王盟在临走前将大夫的嘱咐一字不差的交代给了张起灵,因为事态紧急,便作了些许乔装更方便出行。尽管王盟放心不下吴邪,却也无法将此事交给别人,如此便揣着满腔的担心和胖子去那蜀国寻药。期间张起灵守在吴邪身边寸步不离,希望吴邪的病情能有所好转。但是事总是与愿违,吴邪已经喝了两副药了,却还是没有醒过。但两副药的时间过去了,也到了该张起灵成亲的那一日。

朗风在房外一直守着,看着天色渐渐已经染了些曙色,却瞧着将军依旧没有出门的迹象,心里急道:今日可是与郡主成婚的大日子,将军怎么还不去收拾准备,莫不是临场要来个悔婚?又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朗风才看见自家将军从房间出来。

“将军!郡主方才已经差人前来问过话了。”朗风看着张起灵一双平静无澜的双眸,小声问道,“将军什么意思?”

张起灵因为彻夜没有休息,脸色透着些疲惫,声音也带着些哑,却很凉:“除了他,还没有人能逼我。我现在去处理这件事情,你照顾好吴邪。他若是醒了,第一时间差人来报我,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一步。”

朗风了解将军的脾性,于是有些担心道:“将军慎行,我担心霍家对您不利。”

“我自有对策,毋须担心。你在此看顾好吴邪便是。”

“是,将军。”

 

午时之后又过了大概两个时辰左右,等吴邪醒时,一眼便看见了正站在榻边不远处守着他的朗风。看天色像是已暮,他竟昏睡了如此之久。

“吴公子,你终于醒了。我这就去叫人去通知将军。”吴邪抬起手,打断了朗风的动作,只问:“现在是何时了?你家将军此时又在何处?”朗风见状,刚要说什么,只听外面一阵锣鼓唢呐的喧响声,将答案提前昭然。

“你去寻你家将军,就说吴邪要见他。”吴邪一字一顿道,“是我要见他,不是让你通知他我醒了。明白吗?”朗风却因为听了将军的吩咐犯了难,直言道:“将军让我在此处保护你,我不能离开半步。”吴邪盯着不肯让步的朗风,道:“你家将军让你留在这里,不论保护还是照顾的意思,便是要以我的意识为主。来回大概也不会超过一炷香的时间,我这副模样也无处可去。我既是让你去,便是相信你,才将此事托付于你,如此你去是不去?”

朗风即便是为难,却也能看出这些时日以来将军对吴邪的重视,于是便道:“那公子且在此等我回来。”

吴邪等朗风走远,便起身穿衣束发。当方才他听到唢呐喧鸣的时候,心底便生出一个念头:他一定要亲眼看到。

 

些许是因为这喜事,除了主厅的宾客,外面的人都很少,于是方便了吴邪循着声音避过了将军府巡逻的侍卫,一路走到了主厅。他静静地站在柱子后面,沉默的看着、听着。他看见朗风附在张起灵耳边悄声说自己已经醒了并且要见他的消息,看见张起灵点过头便抬手让朗风先站在一旁候着,看见张起灵身着喜服、曾为他作画的修长手指上勾着红色锦缎,看见张起灵与霍玲一起踏上了红毯。他看见许许多多的喜烛照亮了整个大厅,看见张起灵和霍玲对着张家的牌位和霍家的长辈一同跪下。也听到了回荡在偌大主厅的“一拜天地”以及听众宾客的欢声笑语。

许是场面喧嚣,吴邪自觉这些热闹和喜悦与己无关。在场的原本都不是他的,他也不在乎,可是连新郎也要不是了。昨两日还是枕边耳鬓厮磨的人啊,既阻不了圣意还说什么要他等他的话呢。无端期待,无端好笑。

就算他这辈子得了皇亲贵胄的血脉又如何,也还是生错了一根骨头。

 

吴邪没有再看那让人心口发闷的第二拜,转身便回了房间,抱出了压在枕边的物件,再次出了门。就算雪停了,现下也还是个湿寒的夜,吴邪缓缓抬头,黯淡的月影星光在濛濛细雨中更显模糊。尽管这府中红烛高挂,可是他也快要看不清楚路了。吴邪没有管面庞沾上的落雨,只把怀中的东西护的紧紧的。光线之下隐约能看见露出的部分是一截卷轴,旁边缀着一块碎玉。

短暂的清醒时间仿佛就要过去了,吴邪的步伐已经有些许踉跄,衣袂的尾摆处沾上了些泥泞。他无意之中曾瞧见过,庭院的西边有林立的许多株碧桃。

也许这冥冥之中也还是天意作祟。

初见时落英飘摇,他为他作一副丹青赠与他流年,曾两厢缱绻依偎也曾情真意切;再见时关河冷落,沉沙折戟,佳人高位,花烛置于满堂,他已是旧人,杯酒冷透。若是他再亲见红喜,都不觉眼灼心痛,那就真是空等了这十余年。纵他情深,也难抵此时彻心甚至四肢百骸之悲切;纵他情深,此时也骰子尽碎,相思成灰。

他想要的未来到头来终究还是一片灰暗,自此所有的求不得也该放下了,只怕吴家的人再倔,如今也要用孽缘二字一笔勾销这前尘往事。

 

可吴邪转身之后没有看到的是即将叩首二拜的新郎陡然起身,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和议论的声潮,只对着霍老夫人深深作了一揖,然后便褪去了身上的喜服。霍仙姑看着张起灵的动作,怒意已在眼底沉沉酝酿。

转身正要走的张起灵却被一个喊声叫住,是霍玲:“张起灵,你不要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母亲的话。”张起灵转过脸,对还跪在地上的人冷淡道:“若你能安分守己,今日便不会是这样难看的局面。”

坐在长辈之位的霍老夫人早已冷下了脸,先看了眼前的闹剧,沉声道:“张家小子,你可是忘了你落魄时是怎么对老身许诺的。”霍老夫人是连当今的魏国皇帝都要忌惮几分的人物,被尊称为“霍仙姑”,可是张起灵看着眼前的人物脸色未变分毫。

张起灵眸色深沉里泛着清冷的光,周遭的宾客看了便忍不住觉得心下一怵。只听张起灵一字一顿道:“有诺,却不是这婚事的诺。我当年并没有应承婚事,皇上却又为何金口赐了婚,夫人心里应该清楚。我曾想过今日,却是想如何悔婚才保全得了你霍家的颜面。可郡主又做了些什么?为了所谓上辈子的仇怨,我本就负了他十年。当下两堂缔约,是我私心想为他论公道而故意落你霍家的颜面,既是不得已为之,也是我的过错。如今他伤重未愈,又拜郡主所赐性命近乎垂危。我今后宁愿负尽天下人,都断然不会再负他。我今后宁愿做这天下的罪人,都不会让他再受罪。”

“你知道他为什么要等到你成亲之后才回吴国吗?扪心自问,你真的懂他想要的吗?”

张起灵闻言,思索之后只觉心下一片冰凉。他只道吴邪是在意这门亲事,原他在意只不过是自己的态度,可如今自己做的,哪一件不违背吴邪的心愿。吴邪曾道他给不了他想要的,这般看来,吴邪说的又有什么错呢?

霍玲撑着地面慢慢的站起来,道:“为了放下你,最后这一刻都是他在牺牲,张起灵,你只说不负他,不愿他受罪,你又可知待他最无情的人从头到尾不过只你一个人罢了。我真是替他可惜。”

“你若是私心不为了他当众羞辱我,反而把婚约推干净,倒是真的如了他的愿,你如今说的这番话于他来说才有意义。可现下天地已拜,你猜他若是瞧见了这个场面,他会不会回他的吴国,此后这辈子都与你再不复相见呢?”

霍玲自然是看到了朗风向张起灵传话的动作,当时她离得那般近,多少听到了一些字眼,拼拼凑凑,倒是知道了这府里有人醒了。从那时起她便猜此人正是吴邪,而以吴邪的性子来说,这个场面他一定会来的。

从张起灵褪去喜服开始,觉察到不对劲的宾客大多数都已离场,还未反应过来的,也被霍家的人赶了出去。两厢正僵持,众人只见张起灵面无表情的模样。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在场凝滞的气氛,正是一身被雨水湿透的朗风:“将军。有巡逻的人来传西边的庭院有人在纵火,不过人已经被押住了——是吴公子...”

西边?西边是一片桃林。而吴邪一生性喜,不就是那桃花吗?又思及朗风道吴邪已经醒了,并且要见他的消息。他原本是想等这件事情处理完再回去,可莫不是正如霍玲所言一语成谶,吴邪看见了。

张起灵扔下手中的喜服便朝府中的那片桃林赶去,朗风随后。片刻间,偌大的喜堂竟只剩下寥寥霍家几人,好不冷清。霍玲似是不堪重负,已是摇摇欲坠之姿。有侍女上前搀助,霍玲也只是推开了侍女。霍仙姑见女儿受如此大辱已是盛怒。更何况张起灵如今之举,除了背誓,更是违抗圣意。霍家容不下他,皇上也断然不能容他。只见老夫人冷冷一笑,道:“这笔账我记下了。”说罢起身,带着霍家众人别了一地狼藉回了霍府。

在路上时,霍玲拉过老夫人的手,轻声道:“娘亲不必如此介怀。你我的报复于他来说不过尔尔。而他此去,却是心上的重创。您且看着,毋须我们动手,他绝不会比我好过。到那时,他便是真正意义上的孤苦无依。我们更毋须耗费一兵一卒,已足以置他于死地。”

“好,都听你的。你且将回去好好休养,切勿再挂念这个背信弃义之人。”霍仙姑语重心长道,“良人何处不是,况且他如此朽木,不可雕琢,弃了也罢。更何况从一开始他便只是一颗棋子,你切莫伤心。”

“是,母亲。”霍玲泪盈于睫,心痛却难当。

当年于皇宫惊鸿一瞥,她便将这个人放在了心里。旁人只道张起灵冷漠,而世人皆知花自飘零的道理,唯有她看见他捡起了落英,那一刻他的眼中再也不是冷漠如镜,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而他的心也从世外落了回来,落在手中的花瓣上。从那时起,她便知道他心有温柔,只是那些柔软的给予,不知出处。仿佛是那天吹过的风以及他淡然如水的双眸,造了这一场恍惚遥远的蜃景,而蜃景中唯一映在她眼中的,是于人间看不见的绝色。

察觉回忆渐渐远了的霍玲,只苦笑心道,也罢,如此一来这场心仪已是玉石俱焚。

 

说那时,吴邪走到一株桃树旁,手上力道骤松,任由怀中的物件坠落于地。带有碎玉的一端先触碰到泥土,不消一会儿,渐大的雨势已将泥土冲刷至掩埋了碎玉的一小半的程度。自始至终,吴邪都静静看着这些污脏腌臜了他用心爱护的东西。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夜愈发的黑,雨水愈发的滂沱,四周愈发的寂静。

吴邪只觉寒意侵骨,而面上的湿润,他已分不清是何。他慢慢蹲下身,半跪在地上,将覆盖在碎玉上的湿土又慢慢拨开,继而从另一端,展开了卷轴。画上的容颜已经被雨水浸染,有些模糊,眼角晕染的墨痕很像是眼泪。吴邪的指尖轻轻抚过卷上每一寸,每一分。手指划过之处,本还完好的线条也都被全部破坏。原本是天真无邪的笑像,已是满目疮痍,看起来甚至有些可怖。吴邪只保持着这一个动作,不知时辰,不知疲倦。

直到耳旁传来一声呵斥:“你是何人!在此畏畏缩缩做什么?”吴邪回过神,发觉有人把他当作了不速之客。也是,想必他此刻狼狈至极,没有人会认出来他是谁。巡逻的守卫见问话得不到回应,便用手中的提灯小心翼翼的靠近吴邪,试图去照吴邪的脸。守卫只见眼前之人突然站起,朝他扑过来,于是下意识的用提灯的那只手挡去,却没想此举正中吴邪下怀,吴邪本就是想烧了这幅画的,没想到出走的匆忙,火折子并没有带在身上,如今也算是用张家人的火,烧了张家人的画,也算是有始有终。

吴邪淡淡的笑了,将抢过来的灯用力朝画上扔去。可结果并不如他的意,画卷过于潮湿,已经烧不起来了,可方才抛掷时腿上一时失力,他愣是将灯扔偏了一些,相比之下竟是离那株桃树更近。结果便是吴邪目睹火星一点点蔓上树干,而他却无能为力。火势只烧残了画卷的一小部分,终究是因为过于潮湿,上面的火星渐渐熄灭。

反应过来的守卫见跌坐在地上的吴邪一脸呆滞的模样,只心想这人怕是个痴儿,今日是将军大喜,宾客来往诸多以至于混了他进来。但是眼下可不能让此人搅扰了将军的兴致。思及此他便以最快的速度去寻了朗风过来。朗风来时守卫远远瞧着那人还在,心下舒了一口气,却没想到走近之后身边朗风一声惊呼道:“吴邪?”

朗风看着一身已经不能用狼籍来形容的人,上前将人拉起来,急道:“火是你放的?”吴邪本能的想要挣脱朗风拉住他的手,却没能挣开。朗风转过身,把吴邪交到守卫手里,道:“看着他,我去告知将军。”随即对他带来的其他人道:“先灭火。”

吴邪看见桃树的火被一点点扑灭,画卷被泥土一点点覆盖,却始终一脸平静。他想,那个人怎么会来。而他从赴了全力抢灯之后,便觉身体发沉,此时一阵阵的寒意让他不自觉的颤抖。身上的刺痛感没有让他越来越清醒,反而让他愈加倦怠与疲累。

终于是眼皮越来越重,在完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了一声“吴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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