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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天真无邪

吴邪因为重伤之后较为体虚,加之昨夜王副将对他说的那番话,致使他整夜都没有睡好,晨时又起来的早,这时随着张起灵折腾一番后便忍不住靠着他温暖的身体,伴着倦意沉沉睡了过去。张起灵听怀里的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心情也缓缓沉了下来。在那段难熬的日子里,入了梦寐的均是闲人,待清醒时便已记不清那些人的面容了。除此之外,故人从未来过。些许是还在怪他,些许是已经忘了他。但不论种种因由,他终究等来了不肯入梦的吴邪。而这暌违已久隔了十年光阴的相拥而眠,在此时得了上苍的成全。

张起灵是不信神佛不求垂怜的人,而吴邪是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发自内心双手合十的人。

 

大概一个时辰之后,吴邪便被张起灵唤了起来。

“吴邪,先别睡了,该用午饭了。”

吴邪此时刚醒的神情还存着大部分未醒的惺忪,乍一看仿佛还是往昔那个贪寐的少年人:“何时了?”慢慢坐起来的吴邪抬手打断了张起灵为他穿衣的动作,示意自己来。

“巳时过了一刻。”

“午饭便不一起用了吧。”吴邪声音很淡,却带着睡醒的余温,“你该很忙,耽搁的这会儿时辰,怕是累了不少军务了。”

张起灵静静看着吴邪做出的刻意冷淡,眼神微微一暗:“吴邪,我没有这么忙的。”

他似乎再也没有见过那年月影之下吴邪纯粹的笑容。连方才的谈话时也是,他们虽然互相表露了心迹,但是吴邪却没有表现出真正的欣喜。张起灵明白,此时的他身上仍有待成的婚约。原本他是想等自己查清楚那件旧事,便去与霍家解除婚约,如果那时吴邪还未继位,还未纳妃,他便要去建邺试一试。但是没想到旧事还未查清,婚事便突然而至,甚至吴邪也已经被命运送到了自己的面前。所以现在他只是看着吴邪,那些所谓的原则便不成了。

吴邪注意到张起灵的目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随后道:“王盟若是对你不客气,你万不能怪他。”

张起灵心道,这便是应承他了,便只道:“好。”

 

待二人规整好衣物以后张起灵先走向门口,拉开房门,冷风立刻灌了进来,扑了他一个清醒。吴邪在后面望着张起灵的背影,神情不免有些今昔时光难辨的恍惚,只是眼前的场景像极了当年在麒麟殿的时候张起灵推开他之后再也没有回头的画面。被回忆纠缠的吴邪不由得红了眼眶,下意识的抬手想要去拉住张起灵,但是手上的动作堪堪止于张起灵回首的瞬间。吴邪顿时清醒,垂下眼睑的同时将手也收了回来,袖中的手指虚握,指尖似乎被现实激得微微发烫。

外面的雪依旧下着,没有丝毫要停的迹象。无言间是短暂的静谧,吴邪不知道该怎么向张起灵解释,方才的行为就像是把自己毫不遮掩的剖开,坦荡荡的摆在张起灵的面前,没有留一丝一毫的自矜,深情和尊严全给了眼前的这个人。可即便是已经在互相了解心意的前提下,他们之间终究是隔了十年的空白。而这十年间的空白里,吴邪的所有情绪大抵包含了佛曰的人生八苦。所以十年后的吴邪无法接受十年前毫无保留给予张起灵一切的自己,也无法接受被回忆驱使而不由自主抬手依旧想要挽留的自己。除此之外,吴邪唯一不敢包含的唯独只有一个字。他自始至终,直到方才顿时清醒,明白自己依旧在意那一个字,也怕那一个字。

那是辗转于世人悠悠之口,摩挲于爱人唇齿之间,抵死温柔的一个“爱”字。

 

吴邪没有开口,但是张起灵回首的那刻,看见了十年前自己没有看见的吴邪。吴邪手心的伤口被他草草包扎之后还有血迹渐渐晕染出来,尽管吴邪眼中满是惶惶,但仍旧向他的背影伸出了手。就像吴邪曾指给他看的星宿一样,吴邪始终都想留住自己,始终愿意做自己的岸。而十年后的吴邪脸色有些苍白,眼神也避开了他,但是行为已昭然,吴邪的心情一如当初。大概唯一变了的,便是曾经心中对他一腔孤勇有如千军万马往前冲的吴邪,如今已然选择小心翼翼的退避。少年不再莽撞,天真也不复无邪。吴邪是他一生的稀世珍宝,被自己悉心珍爱,却也被自己亲手摔碎。

吴邪听着落雪声只觉得心中煎熬,此时的他不想细究张起灵投来的眼神是何意味,所以低垂着眉眼下意识想要逃避,视线堪堪落在脚边的范围。直到脚步声响起,直到一双靴子进入自己的视线,直到他弯起藏在袖中的手被轻轻握住,直到听到近乎哽咽的一句话,他才缓缓看向眼前的人。

“吴邪。你还愿意做我的岸吗?”

 

……

 

吴邪甫一回去,王盟便迎面而来,看样子是一直在等他:“公子怎么才回来,那个张起灵没有为难你吧?”吴邪只道:“他不敢。”王盟又问道:“公子想吃什么?我去给厨房的人说。”吴邪轻轻的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他已经说好了。”王盟撇撇嘴道:“他有那么好心?”顿了顿又小心翼翼问道,“他成亲的事情可是真的?那公子——”谈及此吴邪又想起张起灵方才问他的话,他当时并没有立刻回答张起灵。之后张起灵也没有说什么,只差人吩咐了厨房要做的吃食。他当时在旁边听张起灵念的都是他平日里爱吃的,心下才道原来张起灵还记得,只是时过境迁,如今听来倒是感慨多于动容。他不应的原因无外乎是张起灵与霍家郡主的亲事。吴邪不由得想着从建邺离开那日到如今,和张起灵重新相见,继而发生的种种,一阵疲惫涌上心头。这偌大的将军府,只怕也不是只有张起灵的自己人,思量下便对王盟道:“我们既是要回建邺的,此后便不论他了。他要留此做威风将军,东床快婿。自此佳人相伴,他并没有理由与我一同回去。”王盟看着吴邪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便道:“如此也好。”吴邪对王盟的这四个字不置可否。

 

之后二人吃完午饭之后,吴邪接过王盟递过来的帕子擦手,道:“现下大概是未时日映。索性无事,不如出府走走如何?”王盟惊喜道:“公子难得心情如此好。”吴邪道:“出去透透气也好。城中的雪景怕是与这府中一隅之地的风景大相径庭。不看一眼,这城可算是白来了。”王盟被吴邪的情绪感染,语气也轻快起来,道:“好。那我去给公子拿外袍。”

吴邪点点头,将帕子放在了桌子上。与此同时又听到了敲门的声音,便起身去开了门,只见门口是一个侍卫打扮的人,手里提着食盒,只听来人道:“太子,想必您午膳已经用完了,这是将军让厨房特意准备的甜品。吩咐这个时辰送过来让您尝尝。”等吴邪道了谢侍卫离开之后,便将食盒放在桌子上,待看到里面盛的红豆酥时,吴邪怔愣了一下。王盟闻声便出来道:“公子,怎么了?”“饭后甜品罢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君知否。

 

待与王盟出府,已是未时末了。

吴邪看了看王盟身后跟着的几个人,皱了皱眉道:“王盟,去遣了他们。若他们不愿,就罢了。”王盟看了一眼身后的人,道:“公子,且不用管他们。既是那张起灵怕您出岔子,我也担心您的安全。”吴邪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走吧。”王盟撑着伞走在吴邪身边,看着自家公子面色冷淡的侧脸,心道:很久都没见公子真心笑过了。

二人行至一家布匹店前,吴邪脑中突然闪过张起灵一袭红衣的模样,脚下便鬼使神差般的迈了进去。却未曾想到会看到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只见店内端坐着一位女子,神情倨傲,形貌昳丽。甚至连身后的两位侍女也是一幅气势凌人的模样。吴邪并没有认出眼前的人是那日在城墙之上为张起灵系衣的女子。自然也就不知她就是霍家郡主,是日后张起灵名义上的发妻。可这位郡主当年却是听着坊间的传闻没少打听过吴邪,如此便是识得吴邪的。

吴邪只见这店里并无掌柜,正心生奇怪,便听那女子开口道:“这位公子,是来看衣裳的?”出于礼节,便回道:“随便看看罢了。”答了之后却发现女子的目光未从自己身上移开,便问道:“姑娘有事?”只见眼前的女子突然站了起来,吴邪就这样的角度打量过去,这女子的身量并不算低,只听她道:“无事。我只是好奇想好好看一看我未来夫君曾经的竹马郎呢。”

吴邪一怔愣,莫非——

那女子看见吴邪的神色之后也不再作势,直言道:“吴公子,我们谈谈。”王盟察觉出气氛不对劲,便道:“公子,和她有什么好说的。”吴邪抬手止道:“毋须担心,你先回去,不会有事。”继而又对女子道:“姑——郡主说是吧?”女子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点了点头,随即也挥手示意侍女先离开。

 

吴邪随女子来到一处茶楼,抬头只见玲珑坊三个字。

“姑娘何故带我来此?”吴邪又道:“还未知郡主芳名?”霍玲看着眼前风华之姿不显而露的男人,冷淡道:“霍玲。”

待二人上了楼落座之后,霍玲先点了一份玲珑酥:“吴公子。这是我特意为你点的。”

看到今日第二份红豆酥,吴邪心下只觉得有些好笑。他并不怕霍玲会害他,便尝了一个。而尝到味道的吴邪,却皱起了眉,这份红豆酥的做法似乎和一般做法不太一样。霍玲见状,轻笑道:“吴公子,你看,外表精致的糕点,想不到入口却是如此的苦涩。就像一段感情,看似美好,内里却苦涩难当。”

吴邪放下手中的玲珑酥,静静看着霍玲却并不言语。

霍玲便开门见山道:“吴公子,想必我的来意你清清楚楚,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话就不用我说的太过于明显了吧。”

吴邪只淡淡道:“我又如何清楚?”

霍玲有些忿忿,语气中尽是不甘心:“你真的不清楚也好,装傻也罢。他该娶的人一定是我。或者换个说法,他不想娶也要娶,这是他的义务。”

吴邪只勾了勾唇角,笑意有些凉,道:“你既说娶你的人是他,又不是我,你与我费口舌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吗?再说,姑娘说话还真是没有道理。何谓不想娶也要娶,这分明就是强求。”

霍玲冷笑道:“吴国太子,我今日便告诉你,张起灵当年初到魏国,本就什么都不是,若不是平白受了国姓的庇佑,我霍家又看出他并非凡人,才倾力相助他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又可知他为何忍辱负重于此,甚至答应了我母亲娶我的这个条件?”

吴邪隐隐察觉,却不想深思。可是霍玲看到他的指尖微颤,看到他的强装镇定。她恨极了被张起灵放在心里的这个人,也恨极了吴邪虽然身为战俘但是却被张起灵照顾的外表如此光鲜的模样。她不能动他,但是天地间害人的手段何止区区动手,诛心即可。她要看这个人的内里一点点溃烂的样子。而看他溃败的过程,于她来说便是人生的一场饕餮盛宴。

接下来霍玲的每一个字都说的极慢,似是光让吴邪听到还不够,她还要让这句话成为锋利的匕首,狠狠的剜他的心脏,他越痛,她便越快乐。

“因为他委曲求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覆你吴国,屠你族人,杀你生父,为他的亲生父亲,报仇啊——”

吴邪双手抓住桌沿,骨节用力到泛白。原来张起灵于他曾怀着这样深的恨。可是张起灵也对他说过这件事后来查出来有内情,有内情啊——

吴邪没有尽信她的话,闻言唇角只弯的更深了:“他不爱你。”他相信这四个字足以摧毁她的所有骄傲。即便她有寻常百姓家都羡慕的好身世,或者是贵族女儿们羡慕她拥有的即将成为事实的好姻缘,在张起灵面前,什么身份什么骄傲统统都不作数;在他面前,霍玲的爱不过也是从尘埃里生出来的罢了。她处处将自己与吴邪做对比,却不自知自己却是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想必霍玲大概也不知道的是,吴邪是张起灵埋在心里醉了十余年的酒,是他甘心捧到夜空中的皎皎月,是他苦旅中极力追寻的停岸,是他穷尽一生想要拥有的酣梦,也是他奉为无双的稀世珍宝。

霍玲闻言,一贯妩媚的姿态已经作的支离破碎,尽管如此,她仍旧道:“那又何妨,只要我霍家不点头,他这一辈子也休想离开我。倒是你,爱的真是既卑贱又悲哀。你还是吴国的太子吗?一步步追到这里来,不知你的父皇母后,可还想要你这个不成体统的儿子吗?”

“吴邪,你真的很可怜。因为连你想要对他死心这件事,都要看着他真的成亲了才能办到。你说你是不是平白轻贱了你吴国皇室的血脉?”

霍玲的最后一句话说的极轻。

 

他不全信霍玲说的那些话,也没有尽听那些话,但是说到底,那些话处处都是他的痛脚,虽然他不想受霍玲的刺激,但是他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看不上霍玲爱张起灵爱得低到了尘埃里,可他自己又比霍玲好到哪里去呢。吴邪等到回过神来,天色已经暗了,看样子已是酉时。他想起身,却发觉腿痛的厉害。最后勉强起身,也是踉踉跄跄的步伐。夜色已至,外面的温度急剧下降。吴邪突然觉得很痛,却不知道哪里痛。腿痛,还是未愈合的伤口痛。只怕是因为心绪起伏的厉害,他也知道自己此时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吴邪扶着墙,一步一步的往回走。等王盟在路上碰到吴邪时,已被吴邪身上的湿冷吓到了。内衬的冷汗,外裳的雪水,让王盟心中更凉上几分。

待看到王盟出现,他才卸了浑身的力气,意识模糊中软倒在王盟怀中。王盟见状却不知公子与那郡主发生了什么,于是立刻背上吴邪便赶回了将军府。当晚府上便是一阵忙乱。张起灵也被吴邪的状况吓住,低烧不见好,腿疾又再度复发。吴邪这几天好不容易才见了些许的好,这样一折腾脸色又憔悴苍白了几度。等召来派出去的人问话才知道,吴邪见过霍玲。张起灵此时不敢离开吴邪半步,只因吴邪现下的状况实在反复。

之前为吴邪问过诊的大夫很快便来了,只细细把了脉,随即叹道:“明明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如今看来却已是风烛残年。”

张起灵闻言便问道:“此话何意?”

王盟正端了盆热水回来,就听见大夫的那句话,惊惧之下竟似被定在原地。

“其一,旧疾原已让他元气大伤,又绵缓拖沓至今未愈,之前又添新伤,以他的身子骨根本无法负荷如此痼疾;其二,他五脏俱损,喜伤心,怒伤肝,思伤脾,忧伤肺,恐伤肾。他必定连年累受这五种情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已是积疾甚深;其三,这位公子今日必定心中又再受了刺激,情绪随之而动,牵引旧疾复发。如今看来,只怕是活不过几载了。”

张起灵一怔,转身走到吴邪榻前跪下,紧紧握住吴邪冰凉的手,只觉得喉咙发苦发痛,想要向吴邪说些什么,但一开口却是无声,眼泪先一步落了下来,最后连一句“对不起”都说得毫不完整,一地破碎。

王盟只觉眼眶发热,鼻尖发酸,扔下手中的金盆便冲到大夫面前,眼泪已经控制不住的淌落:“大夫,请你救救我家公子,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莫慌,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大夫看了看哭得狼狈的王盟,又看了看跪在榻边无声落泪的将军道,“你们可曾听闻,这世上有一种灵药,名为忘忧。”

王盟闻言眼前一亮,随手抹了一把脸,急道:“可是在蜀国?我曾听说过的。”大夫点了点头。王盟走到张起灵面前,道:“我现在就带公子回吴国。”话音刚落,便听大夫直说“使不得”。“这位公子尚虚弱,又昏睡着,不宜行远路。若要强行如此,怕也没有更好的结果。”王盟朝大夫深深作了一揖,谢道:“还请大夫去开些方子。我这便去寻那灵药。”大夫应声便下去了。

待大夫走后,王盟看着自家公子的模样,恨意第一次朝张起灵直面而去:“张起灵,我家公子真不知道是上辈子欠了你什么,这辈子竟要他这样偿还。”张起灵闻言并未动怒,只转言淡淡道:“我会让胖子跟你一起去蜀国取药,话不宜多说,有什么话,等你回来再说也不迟。”王盟看了一眼昏迷着的吴邪,道:“若是等我回来公子再有什么差池,我不会放过你的。”张起灵看着吴邪低声道:“我不会让他再出事。他若是有事,我不会独活。”

吴邪,你若是有事,我不会独活。害你的人,我不会放过她。

王盟从这句话中察觉到了一丝奇异感,但这种感觉却转瞬即逝,让他捉摸不住,于是只道:“那还请张将军记得你说过的话。”

 

神佛不畏的张起灵,闭着眼静静的跪在吴邪榻前,眉间的肃穆下压着深沉的苦痛,修长白皙的一双手合在一起放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张起灵这一生除了吴邪什么都不要,但祁吴邪康健无忧。”

“如若可以——愿用我一生,再换他十年天真无邪。”


(这一章改了五个小时左右 改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瓶邪是什么神仙爱情啊

 对了 原著里昨日立秋的梗

他来和我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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