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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哀莫心死

他不愿意两清,相欠才有借口怀念。

张起灵坐在榻旁,心绪很复杂。吴邪倔,他是知道的。只是,他没想到,吴邪会执著那么多年。想到吴邪的执著,他心下还有些许难以自控的欣悦。眼前的这个人,不管是身上,还是心上,都为了自己伤痕累累。这些年他已经一个人承受了很多原本他不该承受的东西。

张起灵低喃:“吴邪,对不起。”

“如今,你当你还欠我一句抱歉吗?”

张起灵闻言一愣,再看吴邪睁着眼的样子,分明是醒来了。吴邪的眼眸里全是昔日的明亮燃烧殆尽的死灰一片。张起灵下意识地站起身,王盟之前道来的那些往事太过于真实,所以当下这个情况,他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真的很可怕。”吴邪轻轻皱了皱眉,带着几分纠结和几分认命,“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能为你找个理由告诉自己,你的心意自始至终是没有变过的,哪怕你对我说了很多言不由衷的话。”

吴邪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想忘,可是忘不了。”

“当时有许多人都在说我做错了。我不该爱你,不该放你走,更不该因为你而让自己变得那么狼狈。可我是一个有感情的人,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唯一错的一件事,就是没有做好吴国的太子。”

 

当年他醒过来了以后,吴一穷向他说明了所有的事情。所以杀父之仇是真的,骗他是真的,利用他是真的,瞒着他夷陵战事吃紧的事情是真的,想给他一个无忧无虑的环境也是真的。可是他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一心一意想要去找张起灵。因此出宫的行径才彻底惹恼了父皇,可是错在他吗?他难道没有权利知道吴国的真实情况吗?瞒着他,还要怪他做事出格,这究竟到底是怪谁?

每件事情的过程都发生的近乎相似。瞒着他把身上背着血仇的张起灵带进宫里,最后还要向他手里递去一把刀要他杀人,他没有做反而把人亲手送出了皇宫,他们说他错了;他为了心上的意中人失意潦倒狼狈,母后说他不成体统,说他错了;最后甚至到了出宫寻人的地步,可是在这之前没有任何人告诉他三叔带领将士在夷陵拼杀。可是这最后一切的结果,都要他来担一句他错了。所有人都在让他认错,可是他到底错在哪里。自始至终一直被蒙在鼓里的,难道不是他吗?

过往发生的一切事情似乎都可笑至极。父皇直到解释到最后还不忘说一句——我都是为了你好。这句话是生命中如何不可承受的重量。他们平白做了这么多枉顾他意愿的事情,他还不能说一句不愿,还要被迫承受一句来自各方面的绑架之辞,何其荒谬?可是事已至此,尽管这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摆在眼前的只有一个事实——他没有做好身为太子应该去做的事情。

 

然则等到如今,却等来了在城墙上一个女子站在他面前巧笑盼兮的画面,也许再过不久,也要等到他人生中的大喜事,真是讽刺。

“罢了。我说这么多,你怕是听烦了。我最后也只等来你的一句‘对不起’和‘我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这样的话。”

张起灵欲辩无言,两厢沉默半晌,吴邪才道:“王盟来了吧,我想见他。”

“我去叫他。”在张起灵即将踏出房门的时候,听到吴邪淡淡的声音传来:“我不想看见你,你近日不要再过来了。”

张起灵闻言脚下一滞,最后走出了吴邪的视线。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看到吴邪在他看不见的时候,那眼中都是藏不住的喜欢。

王盟见张起灵来告知吴邪想见他,于是道:“我什么时候可以带公子走?”张起灵的面色看起来很是疲惫,道:“吴邪若是想走,你们走便是了。”王盟在路过张起灵的时候,张起灵正闭着眼揉着眉心,没有看见王盟背上挂着的用布袋装好的物什。

此时的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吴邪不想看见他。

曾经这是他以为他无比想看到的画面,可真看到吴邪的态度时,哪怕是缓缓的吸气,那种痛也会蔓延到四肢百骸,胸口处传来的窒息感和漫上来的酸涩已经淹没了他。已经十年了,他们以前相处时的细节按理来说早就该模糊不清了,可是这十年来每当在夜里辗转反侧的时候,那些在向他叫嚣的回忆都证明了他记得那些发生的所有事情,甚至每一帧画面,他都记得无比清晰。

可是如果他能注意到王盟背在身后的物什,那么后来的那些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了。他也会明白,吴邪的身份注定他这一辈子要做的选择很多,但是他的抉择中从来都没有“放弃他”这个选项。

 

王盟把东西取下来交到吴邪手里,道:“公子,你受了这么重的伤,不如再休养几天,我们再启程?”

“嗯。”吴邪将东西小心翼翼的接过来,问道,“没有损坏吧。”王盟笑道:“公子的吩咐,我怎么能不听。人损坏了都是小事,这东西可比我重要。”只听吴邪严肃道:“不许乱说。这东西对于我的意义,和你对于我的意义不一样。别轻贱自己,没有下次。”

王盟笑着说了一声“好”。

 

张起灵的心情正郁郁,只见胖子敲门进来,语气有些古怪,道:“将军,有件大事。”

“何事?”

“郡主——她说三日后要与您大婚。”

胖子看着张起灵的神色,心下暗想,从当初知道霍家郡主霍玲和将军的婚约时,那时他便看出来将军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郡主,但偏偏那个郡主又看上了将军,这些年来,可没少给将军出难题。可是说也奇怪,婚约都定下来了这么久,可却迟迟不见举行大婚。若是换了别人家姑娘的婚事,若是这么个拖法,早就急了,说不定都退了这门亲事另选姻亲了。可霍家郡主就是跟寻常人家的姑娘不一样,将军这边总是以立业为借口没有松过成亲的口,也因此拖了这些年,可那霍家郡主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似乎是就定了将军再也不换人了。如今突然单方面宣布要举行大婚的事情,也不知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将军怕也是不会点头答应的。不过也难说,如今逍遥津一役大捷,再算上这些年立下的战功,将军也没有推辞的借口了,想必这婚事,这回十有八九怕是要成了。

张起灵起身就要去找霍玲,胖子见状急忙又道:“郡主说这三日她要好好准备成亲的相关事宜。就算是将军找她,她也不见。郡主还说——”

张起灵语气有些冷道:“还说什么。”

胖子看了看张起灵的表情,小心翼翼道:“也希望将军能够好好准备。并且...郡主说她已经将这件事情昭告整个魏国了。”

张起灵的面色愈加冰冷,只要一想到吴邪知道这件事的后果,他便止不住心下生出的毁约的冲动,可是他不能。而且那件事他快要查出来了,只要再给他一些时间,他也许就能把这些恩怨全部推翻重来。可是在这个关头,霍玲却抛出了要成亲的决定。这个决定几乎给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而毫不知情的吴邪,此时正倚在榻边,看着手中王盟带来的东西,眼眸里是平日里难见的缱绻。王盟早在吴邪把东西接过后就退出了房间。他知道那物件是一幅画,这画也是公子亲手裱好的,这些年除了打仗的时候公子会将画置于宫中,其他时候公子一直带在身边。他曾经瞥见过画里的内容——是公子约莫年纪十六的画像。可是,出自谁的手笔,他却是不知道的。可他猜过,也许是张起灵为公子画的。

他发现公子情绪波动大的时候,便会把画拿出来。尤其是当年养伤的那段日子,公子天天看。也不知道公子是怎么想的,这一看,就看了十年。这次出征,公子以防刀剑无眼,便将画像放在了宫里。刚好此次来魏国,也知道公子怕是念的紧,便自作主张将它带了来。意料之中的,公子果然问他要了画像。

正想的出神,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小兄弟,你家太子醒了吗?”

王盟抬眼,发现正是当时在战场上带着几百人来偷袭,并且与公子打起来的那个胖子。思及此王盟沉下了脸,冷冷道:“公子现在不方便见客,请回。”

胖子本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也没在意王盟的态度,只道:“胖爷是来给他赔罪的。之前沙场之上刀剑本就无眼,他突发旧疾,这可怪不得我。只是后来我也细想过了,下毒这一行径实在是卑鄙,所以我已经按军法去领过罚了。听说他曾经救过将军的命。将军于我有恩,将军的恩人,自然也该被我以礼相待的。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太子多多包涵。我听说太子已经醒了,便来向太子赔个罪。”

“你下过毒?”

胖子听出来王盟语气中的阴冷,忙道:“都说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是我的不对。”

王盟忍着怒气,手紧紧握在刀柄上。公子身体本就不好,何以耐得了毒药的霸道,况且公子之前还受了重伤。于是冷笑道:“一家人?你可攀不上公子这家人。”

王盟现下是恨极了张起灵和眼前的这个胖子的。

胖子知道自己理亏,王盟说什么他都是受着的。王盟压抑着,哑声道:“我劝你现在就消失在我面前,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胖子一听倒是更尴尬了,这赔罪看来是要给两个人赔了。

“兄弟,你能不能体谅一下哥哥的苦处。我也是忠人之事罢了。”胖子话音刚落,一道寒光便到了自己面门之前。这小子,竟是出手了。胖子的眸子暗了暗,用武器挡开一击之后,里屋的人说话了。

“住手。”只两个字,饶是胖子也听出了声音中的寒意。王盟听到公子的话立刻收回了兵器。只是落在胖子身上那狠辣的眼神一直没有变过。

“进来说话吧。”

胖子怔愣了一下,便听王盟又道:“胖子你还不进去!”语毕,王盟不再看他,只抱了手臂立在门口。

 

胖子进去之后看见吴邪在窗边背对而立。只见吴邪身姿颀长,青丝散在肩后的模样,一袭白衣胜雪。吴邪听到身后的动静,便转过身,道:“阁下方才说的,我都听到了。”胖子尴尬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知所措。毕竟在此之前,他和吴邪的立场可以说是争锋相对的,甚至在战场上两人的气氛也是剑拔弩张的。只听吴邪淡淡道:“想必你就是魏国有名的王副将了吧。你大可不必拘谨,这里可是你的地盘。”

吴邪边说边走到桌旁坐下,修长的手指勾住倒茶的杯子,一脸泰然。

胖子看得有些发怔,当下搜集了自己毕生所学的词汇,脑海中只浮现出四字来形容眼前的这个人——人间绝色。

吴邪抬眸,眼神有些冷,道:“副将请坐。”

胖子不自然的咳了一声,道:“那个,太子,之前是我的不对。我不知道你还救过将军。要是知道的话,我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吴邪依旧淡淡道:“无妨。”

“你贵为太子,竟将生死看得如此风轻云淡?”这令他感到诧异。

“生又如何,死又如何?我若是怕死,便不会上战场。我活着,想求的,求不得。想放下,也放不下。倒是也许我战死在沙场之上,还能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只是,这也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吴邪摩挲着杯子边沿,似是漫不经心道:“一个明亮的未来,和一个人的心。”

胖子笑道:“没想到太子是个性情中人。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能赢得太子的青睐?”吴邪只笑了笑,却没有说话。胖子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将军大婚的事情,便道:“太子——”

“叫我吴邪。我并不稀罕太子这个名讳。”

胖子看了看眼前的人,又想了想,便道:“天真。”

“嗯?”吴邪不知对方为何会突然这样叫他。胖子笑的豪爽:“天真无邪。”

吴邪垂下眼睑,也笑。只是笑得有些朦胧。

“你不与我计较小人之过,我心里真是很高兴。之前不了解你,只觉得你就是一个公子哥儿。现下我算是看得清楚,你比君子还要君子。不知你可愿与我交个朋友,以后直接叫我胖子也好。”

“不行。”

胖子的笑顿时变得有些僵硬。

吴邪道:“现下魏吴交恶,只怕你我今后还要兵戎相见。”吴邪言止于此,胖子却是全明白了。

“是我思虑不周。”

“只是,等一切结束了,如果你我还有命在,交个朋友也无妨。你这样爽快的朋友,我一向不拒。只是就冲着你方才惹得王盟拔剑,以后定要向你讨上一句‘死胖子’的。”

吴邪说这话的时候眼角划过一抹狡黠,虽然转瞬即逝,但是让胖子捕捉到了。

胖子叹了一口气,道:“你就应该多笑一笑。忧思伤脾肺,你身子不好,就不该仗着年轻就这么折腾自己。”

吴邪叹道:“也不年轻了。”

胖子一拍大腿,道:“哎呀我想起来我要说什么了。将军三日后与那霍家郡主大婚,你们既然是故友,那便留下来喝杯喜酒,刚好冲冲你身上的病气,沾沾喜气吧。”

大婚?

胖子看见吴邪拿杯子的手骤然不稳,杯子便滑到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破碎声。

“公子——”王盟在外面一直留意着房里的动静,听到声音,立刻冲了进去。

 

王盟只见吴邪坐在那里,脸色有些发白,一旁的胖子则是一脸不解和无辜。

“死胖子!你对我家公子说了什么。”王盟把字咬的极重。

胖子也纳闷自己说了什么,让吴邪变成这样。

“王盟,无事。”吴邪的声音极涩,随后吴邪起身道:“副将,方才是我失态了。我只是听到张起灵要成亲的事情——开心的有些无措罢了。”

开心?

胖子不是瞎子,他看见吴邪的眼中是一潭死水般沉寂。彷佛就像是这个人漂在茫茫大海之上,怀中惟一的浮木也不见了。眼前的这个人,似乎在方才听到消息的那一刹那,他的余生也在那个瞬间都过完了。他所求的,这辈子都得不到了。而他所想要放下的,也没有必要再放下。心死了,那么什么欲望都不会再有了。然而,哀莫大于心死。

胖子没有点出来吴邪话语上的纰漏之处,只道:“那你先休息。我还有军中事务去处理。”

“副将慢走。”

 

王盟早在吴邪说“无事”的时候便默默退至一旁。当他听到公子说张起灵即将大婚的时候,心下也是一惊。公子似乎是对和张起灵之间的感情异常珍视,像婚事这等人生大事也该是张起灵亲口告知公子,连这个胖子都知道的事情,张起灵不可能不知情。

吴邪说他开心,可是他的难过,就像杯子落地时溅出来的茶水,轻易打湿了曾经那片混着酒香月色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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