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p-盗笔all邪 剑三 的场静司x夏目 鼠苑 黑篮all黑

十一 镜花水月

待张起灵从厢房出来,直接用轻功翻了高墙出去,却没想到看见了在外面一直等着的潘子。张起灵自然知道潘子是来杀他的,可是却迟迟不见潘子动手,只听他道:“他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个计划,你不该怪吴邪,我们也骗了他。他既然身为帝储,对可能会发生的任何事都要有接受的心理准备。就算这个计划他知道,即使他不想做,他也要做。”

张起灵冷冷道:“可你们知道以吴邪的性子来说,他一定不会做,所以才瞒着他,不是吗。”

可是如今又能怎样呢,两个人仿佛已经走到了绝境。他竟然会怀疑吴邪,然后他还让吴邪以后要好好做太子,也要好好忘了他——情不敢至深,恐大梦一场。吴邪说于他来说梦已经醒了,于自己来说,这又何尝不是借来的一场梦。思及此张起灵缓缓抽出刀,道:“动手。”

只见潘子退后几步,抚掌数声。随着掌声的起落,张起灵敏锐地觉察到他被包围了,他冷笑一声,提起刀就往宫门的方向杀去。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渗着浓郁的黑,张起灵按住肩上的伤,气息有些乱,可是他的眼神却在告诉重重包围他的人,他——生死不畏。

潘子瞧着张起灵的这番模样暗暗心惊,这样的人若是逃到了魏国那便是吴国的劲敌。潘子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他不怕将来吴邪恨他,只怕将来吴国会因为与魏国的战事生灵涂炭,掀起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

“杀——”潘子一声下令,四周的暗卫又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总算是杀到了宫门口,可宫门虽然近在咫尺,他却再也挪不出去一步。暗下来的皇城显得更阴森更像牢笼,只有城墙边的点点星火才让人略感暖意。张起灵知道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血液的流失让他越来越冷。潘子看时机成熟,便拿了刀亲自上前与张起灵交手。张起灵本就战了一个时辰,此时的他,的确是气力透支了。可是父亲的仇还没有报,他怎么可以死在异国,还是在敌国的皇宫里。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挡住了潘子的所有致命攻击,可是总有没防住的,狠厉的一刀就这么朝胸口刺来,怕是——活不成了。

而张起灵此时的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笑的明媚的少年。他们说好了春天折柳踏花,夏天的夜晚在屋顶吟诗喝酒赏月,秋天他抚琴他在琴音里舞剑,冬天他们就窝在寝殿里作画练字。在过去与吴邪相处的每一个瞬间,张起灵几乎就要放弃了离开的念头,他们还要走过许久的岁月,他还要目睹吴邪登上帝位。

 

他说——吴邪的山河,吴邪的子民,他来守。

可是,这一切就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

 

吴国应该山河破碎,吴国应该血流成河,吴国,是他的敌。吴国皇帝,是他的仇。可是吴邪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不谙世事的太子吴邪。他没有杀过人,手上没有沾过血,没有体会过生离死别的痛,没有求不得的苦。

他是吴邪。

可他,是张起灵,背负着宿仇的张起灵。

 

思绪万千,张起灵只觉得这个过程分外漫长。

“住手——”

吴邪?

张起灵将视线投到声源处,却愣住了。

这还是他的吴邪吗?

此时的吴邪衣衫上全是血污,发冠不知道掉落在何处了,一头青丝就这么散在肩后,脸上是说不清伤痛与倔强,就连眼角都是红的。一把亮堂堂的匕首在火光下耀着光芒,刺得张起灵的眼睛生疼。

“太子不可!快把匕首放下!”潘子早已收了手,皆因为太子以死相挟,没想到安排在麒麟殿的人根本拦不住吴邪。场面诡异的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盯着吴邪的一举一动。

所有人都只听吴邪静静道:“放了他。”张起灵此时的心情却很复杂,这辈子,他还有机会还吴邪的这份情吗?

潘子急道:“吴邪!你知不知道此人若是回到魏国,必将是我吴国的心腹大患!”

吴邪手上又用了几分力气,血珠慢慢沁在了刀刃上:“放了他。”

吴邪知道,所有的后果他都知道。

可是如果张起灵不走,他怎么能安心呢?既然张起灵不肯带他走,那让他知道张起灵还在某个地方活着,就够了。

这是他最后的期望。

 

“吴邪。”淡淡的一声在寂静中落入了吴邪的耳。

吴邪朝张起灵勾了勾唇角,笑的天真无邪。然后他走到张起灵面前,伸出了手,一如当初在绝代小楼外那样,温柔道:“小哥。我送你走。”

之后全然不顾潘子愕然的眼光,握住了张起灵搭过来的手。

他们静静的走在前面,可是吴邪颈上的刀没有丝毫被他放松的迹象。

 

“张起灵。你一定不能过得比我好。”

“我今天就算是死在这里了,我也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是为了你。”

“我要你记得我吴邪一辈子。”

“我也会记得你其实不曾喜欢过我。”

“你不信我。”

“我会好好做太子,我会好好忘记你。”

吴邪说完这些话以后,推了正在愣神的张起灵一把,把张起灵推到了宫门之外。就像之前张起灵推他的那样,想要把这个人推离开自己的世界。张起灵转身伸手的时候想要抓住还是看清什么,都没有结果了。那晚对于吴邪最后的印象,就是他单薄挺拔的背影。

 

最后张起灵咽下了他想说的话,身影很快消失在宫门之外。

吴邪——

我喜欢你——

对不起——

 

吴邪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心里的那点侥幸的火光也熄灭了,早该知道的,这个人不会回头,也不会带他走。缓缓落下的眼泪埋葬了昔日所有的光景——那些美好的,透着希望的。他拂袖揩去脸上的泪,把匕首掷在地上,跪在宫门前,道:“吴邪有罪,请罚。”

殿里的吴一穷知道消息以后已然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好好的一局棋因为吴邪满盘皆输。皇后得到消息后便急急赶去未央宫,看见皇上气极的模样,便道:“皇上,您消消气,这件事不能完全怪吴邪。”

吴一穷冷笑道:“今日之事怕是和皇后脱不了干系吧。那朕便问问朕的皇后!后宫干政,何罪!”

皇后闻言已知事情败露,忍不住哭道:“难道皇上要臣妾这个做母亲的看着他和那男子做如此世俗不容天下不容的错事吗!皇上!臣妾自认无错!”

吴一穷道:“朕那日便与你说过,旁的事情不要忧心。你如今横生枝节,既让那张起灵知道了真相,又让吴邪心中有了芥蒂,你这一动,得不偿失。”

“罢了,让吴邪无事便在麒麟殿待着吧,政务也歇了,无事便不要出来了。”

 

不得理政。

对于太子这个身份来说,这个惩罚也许已经是所不能承受的,可是对于吴邪来说,他却不以为然。通常旁人眼里的殊荣于他来说只是负累罢了。张起灵的出离是吴邪始料未及的,他们之间的宿仇,也是出乎吴邪意料的。当这场骗局被揭穿,吴邪成了最无辜的“罪人”,张起灵成了最遥远的陌路人。更让吴邪心寒的是,他也只是一枚棋子,任人玩弄摆布。

 

那些人是他最敬爱的父皇母后。

他最相信的人。

 

吴邪苦笑,这个太子,他倒不如不做。庙堂之高低深浅,如果可以,他这一辈子都不想懂。许是父皇对他还有气,除了罚去了那些虚名之外,还让他生生受了三十鞭子。换作以前,吴邪不闹一场怎肯罢休?只是吴一穷没有等来吴邪的服软,反而等来了吴邪不肯吃药的消息。吴邪的鞭伤并没有好完全,除了外用的药再也不肯吃内服的药,一日一日就这么拖着。身子不舒服连饭也吃得少了,一顿饭就跟喂猫一样,大概是吃了几口的样子。脸色愈加苍白,身子骨也很快消瘦下去。但非是吴邪不想吃,只是自那日后便没有什么食欲,现下彷佛做什么事情都兴致缺缺。

皇上自知道消息后每天都会来探望,只待半盏茶的功夫就走,走之前却偏偏要留下一句:“小邪,你可知你这么做会导致吴国永无宁日。”之后吴邪的脸色更不加好转,愈发的难看起来,身体状况也愈发差了。

当吴一穷看见吴邪的样子,便知道就算是自己也无能为力,便解了皇后的足禁。前一段日子皇后一直被下令禁着足,没能去看一眼儿子。如今去瞧了一眼之后便心疼的不得了,眼泪直簌簌的往下掉。亏得吴邪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何况他本就孝顺,如今见了母后在自己面前哭的那么伤心,他心里也难过非常。皇后生怕吴邪饿出病来,叫御厨去民间寻了新奇的菜式去做,又叫御医开了许多提气的药方去煮,好不折腾。

奈何吴邪这是心病,他心里堵着这些事,怎么还会有别的心情?皇后前前后后忙着打理了许多,就是没往心药上下功夫。只是皇后那么聪明的一个女人,怎么会不明白儿子心里想着什么。只是她就是不相信,离了张起灵,吴邪便活不了了。皇后尚是担心,但吴一穷那边显然就沉默了许多,自皇后每日都去之后他倒是就不去了。皇后看着每天的食材药材就这么被浪费掉,儿子小半年都缠绵病榻,病怎么都好不完全,饶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也不由得生起气来。

“吴邪,你有没有看过自己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

吴邪看着母后动怒时眼角泛起的冷光,苦笑着讽道:“体统?如若不是你们所谓的计划,我如何能遇上这个让我如今不成体统的人!”

“母后,该生气的是我,不是您。而您养了我十七年,竟也是不了解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不了解他心中症结所在并不只在张起灵一处。

吴邪面上露出疲态,显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深秋的风已经沾染了透彻的寒意,尤其在夜晚,也凛冽的很。尽管并没有风透进来,但是吴邪突然就觉得好冷。窗台沿下是没有被主人好好照料的花堇,此时都蔫蔫的耷拉着头。吴邪的眼神掠过它们,又在一脸怒容的母后脸上定格一会儿,最后垂眸,将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那幅画上。他以白玉作轴头,以古檀为轴身,取两片刳中空,再合柄为轴,加以石灰汤转色,这样轻不损画。岁久愈佳,且性轻。他如今做好了,那个人却不在了。

只见画上的人嘴角噙着浅浅笑意,似是三月春风;眸中像是映着月下清潭,一双眉眼精致不少半分、不多半分味道;一头青丝似嵌着莹莹明星的夜空泛着冷光;月白衣衫更是衬出那股子出尘的风华。身量虽还未完全长齐,但隐约还是能从其身上看出来皇胄之风。

这是张起灵笔下的吴邪,他当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画的这幅画呢?

张起灵要吴邪明白,他不曾喜欢过他,他明白张起灵的用意。张起灵既然已经把以后狭路相逢的结局想好了,他怎么能不配合他喜欢的这个人。这也是临走前他对张起灵说这句话的原因——我会记得你不曾喜欢过我。他们两个都很会骗自己,一个骗自己不喜欢,一个骗自己要相信他不喜欢。

可是两个人心里都明白,这份情意,是真真切切存在过的。

吴邪看着看着嘴角不知不觉染上了一抹久违的、温柔的笑意,皇后看见愣了愣,强忍着自己伸手抢走那幅画的冲动,道:“吴邪。你必须振作起来。”

吴邪将画小心翼翼的卷好,放在床榻的最里面,才道:“我累了,母后您回宫歇息吧。”

“值得吗?我不想有一天来看你的时候,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吴邪温声道:“我不会死的。”不会死,却也不会活得有多么好了。

“你这样迟早会把自己耗空。”

“母后,我真的累了。”语毕吴邪就径自躺下,不再去看皇后一眼。皇后看着面前吴邪瘦削单薄的背影,终究是动了动嘴,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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